赞歌曰:落夕尚映苍松劲,暗潮犹击老礁硬。金龙帅当番营首,呼王命挂辕门外。五员身困北地狱,老将亡力剑斩须。
只说韩颓当与季布被匈奴军兵捉住并绑缚起来,此时呼斯力来到近前,冷笑道:“二位将军可算辛苦,料定尔等久战不下必定趁夜偷营,我等在此恭候多时了。”季布破口大骂曰:“胡贼少逞口!要杀便杀!休言纳降!”
却在这时,有喽啰来报:“报!郝宿王今夜来至我军营中。”呼斯力一蹙眉头,挥手让人把季布、韩颓当押下去,自思:这郝宿王所掌乃大单于庭卫部,不受我使,我二人本就各行其兵、合击汉军,今夜为何来造访我军大营?却又想不出个结果来,只得先回去叫人准备庆功酒席。夜中,匈奴军兵杀光劫营而来大小汉兵,以血作祭作酒,杀牛宰羊庆功,独留季布、韩颓当二人,。吃到将尽之时,忽地平地刮起一阵大风,那风好生大,竟把番营中帅旗挂断作两截。众将看得胆战心惊,呼斯力也看得心下甚是疑惑,随即叫众人把酒桌收拾好了准备迎接郝宿王须卜哈金龙。
怎奈所有军兵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眼见也已夜过大半,呼斯力自思明日还需出城迎敌不可让将士们一夜不眠,且教全军官兵回营歇息去了。这正是:
平地一声阴风起,不知命归黄泉里。今夜帅旗更姓名,汉疆再遭天罡灾。
且说匈奴番营中彭弑、虞定汉二人饮完庆功之酒只觉腹中翻天覆地,便出帐子来寻个地方呕吐。二人吐得将尽时,却发现地上月光忽地黯淡,仰首一望,但见帐上一人,那人手持金灿灿的一柄方天画戟,背月而立,身形粗壮高大,遮去整个月影。彭弑、虞定汉二人惊道:“汝是何人?”那人也不答话,跳将下来把戟就刺,二人拔腿便往帐子中跑去取兵器,那人也不去赶,在营房门口便停下了。虞定汉取出银锤两个,彭弑取出铁锤一对,见着便朝那人头上砸来。那人不慌不忙,跳出圈子来,把戟使开,跟二人较量起来。三人这一打却是不打紧,只是将周边营房的士卒跟大小将官都吵醒了,众人出来看,起先还以为三人练武戏耍。谁曾想那人将方天戟使将开来好生了得,这一划,好似游龙戏水;那一摆,实乃秋风拂尘。不到四十合二人便已招架不住败下阵来,此时众人方觉当中蹊跷,也是钟晃提双鞭赶到,看到如此场景,大吼一声加入争斗。钟晃双鞭独斗三十合,覃天葵执金锤赶到,也加入其中,此时彭弑、虞定汉二人也缓过劲来,再举四锤来战。
又战五十余合未曾分出胜负,只听一声“且与我住手!”五人方才停手,再看叫喊之人,乃是元帅呼斯力。呼斯力提灯来到近前,对那人笑道:“不知郝宿王此时才至!本帅不曾招呼,先于此赔罪!”那人也笑道:“元帅客气了!吾深夜造访未经营门直接闯入且擅自与汝部下将切磋,讨扰众将士歇息,却是我的不是。”钟晃等四人一听是郝宿王,即刻倒身下拜口称:“郝宿王请恕罪,卑臣不知大王来此,方才大打出手,还请原谅。”哈金龙大笑:“吾前日闻得公等武艺惊人,大破汉军头将,为此特意今夜先潜来会会四位,打搅之处,还望公等谅解。”几人客套一番便各回其营房继续歇息了。只留呼斯力与哈金龙在帐中商议军事。
哈金龙问:“元帅为何不斩了汉军那两员大将以鼓士气?”呼斯力曰:“不可。而今,汉军元气已然大伤。我若斩了此二人,虽能折汉军士气,然必定触怒众者,周勃其人身经百战通晓兵法,必然教汉军闭门不出、不敢再开战,以逸待劳、养精蓄锐待时机成熟再来图我。我匈奴长途跋涉,战宜从速,不宜久持。此番乃于我军不利,只明日将这二人绑缚于阵前羞辱,教那城中汉军将士观看,不但可折损其锐气,更能搅扰其军心,好战者欲出,降者惧,是内部必乱。我等皆可趁虚而入。”哈金龙拍手叫道:“元帅妙计!吾所率单于禁卫军如今也已到达营中,只待明日吾令其由小路城墙爬上,里应外合,定要拿下城池。”二人就这般商定。
次日,匈奴人马出营,将季布、韩颓当二人绑缚于旗杆之上,匈奴军兵于城下谩骂,有声道:“小南蛮!尔等尽使小聪明,岂不知昨夜劫营早已被吾元帅识破,杀光你麾下小卒,独留你两员大将祭于帅旗之前。尔等速速交出城池,晚时也是这般下场!”
只这一句,恼了英贲,立于城头大骂道:“无耻胡贼!速放我韩、季二位将军,待吾来取尔等项上人头!”说罢便向周勃请战。周勃对曰:“不可!如今损兵折将无数,又有两位将军被擒,汝手也受了重伤,军心大摇,此时不宜出战!”英贲回道:“若此,便教我等看着二位将军于阵前受辱?”
正在二人争论之时,忽有喽啰来报:“禀元帅,所请之人已经带到,正在外面等候。”周勃闻言大喜,随即与英贲二人出了厅堂来,见外立一老者,那老人见二人前来,立刻倒头下拜,口称:“草民陶沿冬拜见二位将军!”周勃上前扶起道:“陶老将军无需这般客气,今日邀请你来实乃我等有事相求。”
陶沿冬站起身回道:“老夫只是一介草民,哪得将军这般礼待,但有事直叫我去做便罢,怎的这番客气,实乃折煞草民。”周勃双手搀着陶沿冬进了里屋,道:“阁下也是沙场老将了,驰骋边关数十年,为大汉疆土立下汗马功劳,本帅理应以礼相待。”
陶沿冬在厅堂坐了下来问道:“不知周元帅叫我前来所为何事?”周勃感叹一声,道:“匈奴人连破我大汉边关数城,朝廷派我等来与匈奴交战,谁承想匈奴军中有我大汉四位猛将,数次交锋皆不是对手,昨夜我派季布、韩颓当二位将军前去劫营却被匈奴识破并且抓为质今日绑在旗杆之上羞辱叫战,英将军又受了伤,无人可敌。无奈之下想到老将军,老将军与匈奴人交手无数,且十余年前也曾大败这个呼斯力。因此,还请老将军能再出马降服胡贼,保卫我大汉江山!”言罢竟单膝跪地恳求陶沿冬。
这一下却把陶老将军吓坏,忙说:“元帅快快请起,这可使不得,大汉有难,每一位臣民皆要尽职尽责,轻则出力,重则出钱。在下不才,只是一介武夫,国难当头,尽忠报国战死沙场实乃分内之事。怎需他人要求,着实瞧不起老夫也。”周勃喜道:“如此却是好。”就在此时,城外匈奴军兵又开始谩骂起来,陶沿冬来到城墙上往下望,看见旗杆上绑缚两位汉将,便问,答者曰正是季、韩两位将军。陶沿冬一见这般光景,只气的九牛轰天,沸汤灌顶,骂道:“好胡贼!竟敢如此羞辱我大汉股肱之臣,待老夫捉住定要将尔等醢作肉泥。”说罢便提刀要出城,周勃与英贲忙上前劝道:“休要着急,老将军一路劳顿,待歇息一晚明日再与他决战。”陶沿冬回头呵斥道:“这是何说?!朝中股肱大臣在匈奴人阵前受尽侮辱,却要我等在此歇息,情实难忍!待老夫下去救出二位将军,活剐了匈奴斩将!”于是,其不听二人劝告,独自提着九凤朝阳刀跨上马出城去了。英贲唯恐陶沿冬有失,提着双锤也出城来了。
匈奴士卒看到城中出来两人两骑,前面一人为一白发老者,身着百姓服饰,大笑道:“汉营无人矣!竟派出一将死之人出城迎战。”陶沿冬一听此言,大吼一声:“胡贼崽子!先拿尔等头颅祭我刀!”随即拍马而来,匈奴人未曾当回事,只出一员骑兵来接战,被陶沿冬一刀挥作两段,毫无招架之力。众人当即惊呆了,随后又跑出三员匈奴骑兵小将,被陶沿冬一刀一个,连头带后脊砍下马来。呼斯力在众人之后望见,道声:“不好,此乃贼将陶沿冬,此人十多年前令我匈奴人大败而归,要小心对付才是。”随即要派钟晃前去应战,被哈金龙止住,笑曰:“元帅过于谨慎矣。区区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为何把你吓成这般模样,若有这般厉害,待本王去会会他。尔等休要出手。”便提一字点金狼尾方天戟出来,对陶沿冬戏道:“老头!看汝武功不错。可愿做我麾下一员马前卒,好过在汉朝当黎民百姓矣。”
陶沿冬一观来人,大骂:“呸!胡贼纳命来!”举刀便来打,哈金龙把戟架住,赞道:“好劲力,好功夫。”二人大打三四十合。陶沿冬毕竟已年过七旬,常言道:拳不打少壮。眼看陶沿冬招架不住了,英贲举锤来助阵,因其手伤未好,被哈金龙看见破绽,望其右锤上用力打上一戟,英贲手上伤口忽地撕裂,不觉丢下手中铜锤。陶沿冬被这一下看慌了神,以为哈金龙一戟要来刺英贲,就把刀往英贲面前一挡。谁知哈金龙将戟一摆,伸手便去抓陶沿冬,被其抓起身子往地上一掼,只摔得老将军头晕眼花。英贲刚回过神来,把马一拨往回跑,怎奈哈金龙飞起身子跃到英贲马上双手望其双腋下一提,又把英贲抓起来,往地上一摔,尔后众匈奴军兵上前来将两人绑缚起来。
周勃在城墙上看到,大叫一声,晕厥过去,被众人搀扶进厅堂。呼斯力望见哈金龙又擒得二将,不觉大喜,叫人鸣金收兵。哈金龙问道:“汉营此时骁将尽皆被捉,不趁此一鼓作气拿下北地城,却为何鸣金收兵?”对曰:“天色将晚,军兵们已叫喊、列阵一天。多已疲惫不堪,此时不宜进攻,合当回营休养生息,待明日再来拿下城郡不迟。”哈金龙冷哼一声,回道:“元帅好生拖沓,而今破城已如探囊取物,此时不取,却要待到明天。岂不闻夜长梦多之理?吾所辖单于庭卫戍所到之处尽是当日便能破城。我大匈奴作战,向来神速之至。元帅在此地停留已有数日,哪得还有工夫再歇息一日?快与我举兵攻下北地郡,再做休息不迟!”
呼斯力一听,变脸道:“军兵劳碌,着实不可再战。再者,本军主帅乃是在下,大王不受本帅差遣,可领单于禁卫军任意肆行。但本帅所统领千骑乃大单于所授军权,吾号令三军,无敢不从,大王不可越权行事。”
哈金龙大笑:“当断不断,汝愧为一军统帅,本王今日便替大单于收回军权!”随即一挥方天画戟,竟把那呼斯力斗大的脑袋削了下来。全军将士一看这光景,皆吓得面如金纸,随即单于禁卫军拔下呼斯力帅旗,将哈金龙的旗帜树起。哈金龙高举呼斯力首级大吼一声:“三军听令!自即刻起,我便为三军统帅,传我将令!擂鼓前进,拿下北地郡!违令者,有如此人!”
三军将士见哈金龙威猛无敌,又见其属下单于禁卫军虎虎生风,不敢造次,皆服从军令,几千铁骑挥师直取北地城。转眼之间,北地郡沦陷,哈金龙虏周勃,城中汉军尽受降。这正是:
呼王半生赴疆场,可怜他年命丧狼。须卜金戟开连城,直捣长安汉庭覆。
且说哈金龙率军拿下北地郡,把季布、韩颓当、英贲、周勃、陶沿冬五位老将囚禁在北地城牢中。因钟晃、彭弑、覃天葵、虞定汉四将念其故交,每每叫人好生看待,因此五位老将军受苦不多。只这陶沿冬,每日在牢房之中,见有匈奴兵便破口大骂,骂声若雷鸣,源源不休。
一日,哈金龙由牢狱路过,恰逢被陶沿冬望见,便大声叫骂:“胡贼小儿!放老夫出去与你大战三百回合!老夫定将你刀斩千段,斧劈万条!无耻小儿!可是胆怯,老夫让你一骑尚未不可!”哈金龙听到如此叫骂声,心中烦躁。便指着陶沿冬吼声:“老匹夫!这般吵闹!也罢,上次未分出胜负,本王今日偷闲,且来教训教训你这不知死活的老扒皮!”转即令人将陶沿冬送至讲武场。转即对其余四位老将道:“本王今日难得偷闲比试,且教尔等老匹夫来看我如何取那陶南蛮之首级。来人,将这四人拷上枷锁铁链,一并送入讲武场,本王要让汉庭股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老臣倒在我的戟下。”道罢大笑而去。四位老将军只气得牙根发痒,气炸肝肺。
只见那讲武场上,两骑相隔数十丈之远,一个银甲青衣,梳冠抓巾;一个豹皮兽铠,虎冠金顶;一个九凤朝阳,一个狼尾点金。讲武场下匈奴官兵不住地叫好。却只听鼓声一响,哈金龙纵马摇戟飞奔前来,陶沿冬跨马掌刀迎还。哈金龙戟飞如鹰隼,招招画天掠地,好似一条窜天黄龙搅乾坤;陶沿冬刀猛如流星,式式拔山开河,犹如两尾出水丹凤戏宇宙。二人打有四五十合,陶沿冬气力不足,拨马回走,哈金龙望见,吼道:“老匹夫休走!今日定要斩汝首级以报当年败我匈奴之仇!”举戟便赶来,看看将要赶进,陶沿冬回首使出一招刀法,这个唤作“回马连环三花斩”,哈金龙见到本能拎住了马缰仗戟还手,却未曾提防周全,只这一招竟把哈金龙头上虎冠挑飞,胸口也被豁出一大伤口,血流不止。哈金龙疼吼一声,摔下马来。
陶沿冬趁势纵马往讲武场下飞奔过来,冲散把守的匈奴军兵,大刀左右一抡,杀匈奴士卒如同砍瓜切菜,来到四位老将近前,把刀一划,割开老将军铁链枷锁,并下马来对四人道:“四位将军先行上马,待老夫与其周旋。”说罢从旁边倒下的匈奴士卒身边又牵来一匹战马,四人皆道:“这怎可以?怎能把老将军一人放在此处!”陶沿冬回道:“老夫残骸一具不足惜,将军们当以大局为重,速速返回朝廷请兵再战!晚时我等谁也走不掉了!”四将见如此,不禁感激涕零,上了马。眼看哈金龙将要追来,陶沿冬随手由地上抽出一柄剑望颔下把长须割下交予周勃,拱手道:“老夫一生抗敌,晚年能战死沙场,此乃吾所归望,请将此须带入朝廷,以向圣上表我心。”周勃与众人皆泣,道:“老将军赤胆忠心,吾一定面奏朝廷追封汝名号。”说罢四人驾马而逃。
哈金龙赶至近前,指着陶沿冬道:“好个贼将,本王力战汉军无数,却无人能伤到本王,你算是第一个罢!”陶沿冬把刀一端,吼道:“胡贼!休得多言,老夫与你同归于尽!”哈金龙大笑:“老将军,本王征战至今,你是唯一令本王佩服的!也罢,就给你个好死法!”随即把戟来战。不过数合,陶沿冬便被哈金龙刺死于马下。这正是:
鸿鹄高歌颂忠魂,潭龙低吟挽英灵。一片丹心随须断,吹入朝堂留古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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