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过后的一个月里,气温回升了许多,雪停了,露出了久违的太阳。
我推开窗户,让春风吹入房间,虽然北京的春天依然寒冷,但春天至少让我感受到了生命的气息。
思儿端着一碗鸡汤走了进来,见我开着窗户,站在窗前吹着冷风,忙走过来将窗户关上,关怀道:“福晋你怀有身孕,不能吹冷风的。很容易着凉的!”说着便将我扶到桌边坐下,“这是奴婢刚炖的鸡汤,福晋趁热喝了吧!”
我坐到椅子上,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温柔笑道:“孩子,你看到没有,为了你,大家可都忙坏了呢!你可要健健康康地长大呀!”
见我如此,思儿不由笑道:“福晋可真幸福!”
我握住她的手,笑道:“你也会有这么一天的。”
闻言,思儿微微红了脸颊,道:“奴婢哪有那福气呀!只求能一辈子伺候好福晋和贝勒爷就好。”
“女儿家总归要嫁人,然后生儿育女的,不然后半辈子可如何十是好?”我道,“而况如今国家正蒙受危难,这王府还能当多久的避风港呢?”
思儿眼露担忧,咬咬唇,问:“福晋,我们的国家真得要亡了吗?奴婢虽然不知道什么国家大事,可是奴婢的祖父以前有告诉奴婢当年的鸦片之战。他说那些英国人个个白皮肤、黄头发,人高马大的,而且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武器,威力无穷呢!”
我一手抚着小腹,眉头微皱,神情迷茫:“国家的命运如何,我们区区女子怎会知道呢?只是大清王朝的确已经今非昔比了!”
思儿扁了扁嘴,一副担忧的模样。
我晤自笑了笑,道:“那些事不是我们所操心的。无论如何,都得把日子过下去,不是吗?珍惜眼前所拥有的才是最重要的。”
思儿虽说仍是愁绪不减,但还是顺从地应了声:“奴婢明白。”
正说着,芸儿走了进来,道:“福晋,贝勒爷在‘兰坊’,说是新进了几款首饰,叫您过去瞧瞧呢!”
“兰坊?”我想了下,道,“城内那家有名的首饰坊?”
“是啊!”芸儿道,“贝勒爷是那儿的老板啊。”
我有些迷茫:“原来那是他开的啊。”兰坊,兰坊,玉兰……我不禁感觉心微微发痛。
思儿见我发愁,忙道:“也难怪福晋不知,因为兰坊一直都是冰彤姑娘在管理,人家都以为老板是冰彤姑娘,除了府上的人,外头没人知道。贝勒爷可能一直忘了,所以没告诉福晋。”
我知道她是怕我误会,怕我难过,便对她微微一笑,道:“我知道。走吧,你们陪我一起去兰坊看看。”
思儿芸儿同时福身答道:“是。”
马车在街上平稳前行,我坐在车内,稍稍掀开车帘,感受街上的喧闹。
在经过一个名曰‘国色天香’的茶楼时,却见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是季素楹!那个在我们新婚的第二天早晨便被瑞瑄赶出府的女子。我永远都忘不了她那双绝美的,却饱含哀怨的丹凤眼。
她怎么还在北京城里?不知为何,我隐隐感觉到了不安。
正思虑着,马车已经在兰坊前停下。
门口站着一名女子,容貌秀雅,宛若月季。
见我从轿中出来,她婉然一笑,迎了过来,福身行礼:“冰彤见过少福晋。”
我笑着对她点点头。
我随着冰彤走进兰坊,感觉里头的陈设甚是幽雅。
窗前,桌上,柜上,都摆放着玉兰花。
这本是给人一种舒心宁静之感,却刺痛了我的心。因为在这里,我看到的全是玉兰的身影,她的容颜,她的香味,她的一颦一笑。
兰坊,兰坊,真真恰到好处。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是小肚鸡肠,一点都不贤惠。每每看到和玉兰有关的东西,我在羡慕的同时都会夹杂着妒忌。呵,是爱造就了这样的我麽?
正思虑着,瑞瑄从里间走了出来,我笑着准备迎过去,但随即出来的女子却让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蓉儿?人间烟火的姑娘,她怎么会在这儿?
见到我,瑞瑄笑着上前牵过我的手,道:“今日刚进了一些新的首饰,你待会挑一些喜欢的回去。”
我牵强一笑,点点头。
瑞瑄看了看我的脸,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冰?身子不舒服吗?”
我摇摇头,道:“没有。”
蓉儿见到我,表情有些怪异,似笑非笑,不行礼也不说话,着实让我看不懂。
瑄也没搭理她,搂着我的腰往内室而去。
我推开他的手,道:“不进去了罢!在这里看看就好。”
瑞瑄皱了皱眉头,面带不解。
蓉儿突然拿着一支玉兰花模样的发簪,语带赞叹道:“这只发簪好美!贝勒爷,您之前不是说您从不卖玉兰花发簪的嘛?敢情是骗蓉儿的呢?”
“玉兰花发簪?”瑞瑄有些不明所以,走过去接过蓉儿手中的发簪,顿了顿,看向冰彤,道,“店里怎么会有玉兰花发簪的?我不是说过不许卖任何有关玉兰花的东西吗?”
冰彤更是不解:“我也不知道啊!一直都是贝勒爷说什么我就听什么,从不敢违背。贝勒爷难道不相信冰彤麽?”
蓉儿道:“贝勒爷为什么不卖任何有关玉兰花的东西呢?是因为舍不得玉兰姑娘吗?贝勒爷对玉兰姑娘真是情深意重呢!”
瑞瑄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正要开口,却听见思儿道:“福晋,您怎么哭了?”连忙转过头来,见我泛红的双眼,他忙上前抱住我,道:“冬语,听我解释。”
我只是哭着,一句话都说不出。虽然我心里也很明白瑞瑄仍然深爱着玉兰,可是当他们的感情被赤裸裸地剖析在我面前时,我还是会痛彻心扉。
瑞瑄紧紧地搂着我,心疼不已。对蓉儿道:“你已经达到你的目的了,现在可以离开了吧!”
“我只是想让你能够注意到我的存在!”蓉儿红了眼睛,跑了出去。
冰彤不由地摇头叹气,道:“何必呢?用这样的方式,会得到真爱麽?”
“我们回去。”瑞瑄将我打横抱起,又对冰彤道,“刚才对你凶了,对不起。”
冰彤神色略显惊讶,随即又释然一笑,道:“贝勒爷说笑了。记得好好照顾福晋。”
瑞瑄淡笑着点点头,抱着我离开。